又一位教育局长辞官去做校长,为何“辞官办学”现象越来越多?
2017-02-17
“工作整整28年后,我辞去了南票区教育局长的职务,主动要求到葫芦岛市第二高级中学做了校长”,看到这句话,您是否也有所困惑呢?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,会放着好端端的教育局长不做,主动要求到一线去做校长?
更令人好奇的是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主动要求调换岗位了,在这之前,他曾辞去区委办公室主任主动要求做教育局长。“官”越做越小却引以为乐,这是为什么?如果是您,“当官”和“办学”之间会怎么选择?
从局长到校长,任永生为何痴迷教育?
这个“有故事”的人就是辽宁省葫芦岛市第二高级中学校长任永生。用任校长自己的话说,“参加工作28年,工作岗位调整过8次,其中有6次是组织调整工作,属于被动选择。有两次是自己要求的主动选择,而这两次选择又都有悖常理,令人费解。”那么这两次“令人费解”的调整到底是什么?又是如何发生的呢?
教育让他“走了别人不会走的路”
2008年下半年,任永生辞去了南票区委办公室主任的职务,要求到教育局做局长。“这是一次令人不解其意的选择,人们都知道,区委办公室主任在县区属于兵头将尾的“上停”干部,这个岗位几乎没有例外的都会成为副县级领导干部,年龄大一点的岗位走向是进入人大政协班子,年轻的岗位走向是进入党委政府班子。”
当时43岁的任永生,在区里也算阅历很丰富的科级领导干部,按照常理,换做其他人并不会选择去教育局做局长,但是任永生却“走了别人都不会走的路”,做起了教育局长。
对于这个选择,任永生的理由却给的很充分也很直接——“因为我热爱教育事业”,他列举了自己热爱教育事业的十大理由,他认为教育所具有的使命性、趣味性、生命性、感染性、科学性、艺术性、创造性、改革性、开放性和挑战性都时刻吸引着他,让他愿意将教育作为实现自我价值的手段,投身到教育事业中去。
想离教育近一点 再近一点
投身教育的任永生,在教育局长的职位上做得风生水起,但是在这稳定的工作背后,另一个想法却在他心底萌芽。2016年,在做了八年教育局长后,他选择到高中去做校长。也许在旁人看来,做局长似乎可以有更大的作为,但是任永生却不这样想,对于做校长,他有自己的理由:
走向前线,耕耘一片新天地。在任永生看来,过去在国家高考改革滞后的条件下,教育局长作为教育行业的后勤部长,可以“以权谋教”为教育改革与发展创造一个小小的春天,让想做事的人能够做点事情。但是现在教育改革的春天已经来临,热爱教育事业的自己,就没有必要再做后勤部长,应该找到一份土地去耕耘,在春天里实现自己的教育理想。
改变教育,从自己的学校做起。任永生在8年的教育局长实践告诉中看到,自己能改变的只能是那些愿意改变的校长。“即使通过一些组织手段,改变校长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。如果不能影响更多的校长,就不如直接去影响一个学校的教师,通过改变教师而改变自己的学校。局长不一定能改变校长,但校长一定能够改变教师,从而改变学校,改变教育,我认为做校长是改变教育的最佳选择。”
摆脱杂事,聚精会神搞教育。作为局长的任永生,在关注教育本身,必然有一些其他事务需要处理。“局长首先要做好一个行政官员,很难从繁杂的事务活动中解脱出来,日常工作中的职称改革,学校整合,校园安全,危房改造,协调关系等会耗费你大量的时间,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研究教育教学,很难走进学校,走进教师,走进学生。”而担任了校长之后,他却有了更多的实践一心研究教育理论,进行教学改革。
搭建平台,做实现教育理想的教育专家。“教育局长是官员,不可能全身心的去从事教育工作,也不可能接触教育的核心地带,也很难真正成为教育家。做教育局长一般可以做5年到十年时间,就要“转业”从事别的行业工作。一个有教育理想和追求的教育局长离开教育行业,他怎么会成为教育专家。一般情况下,县区委安排教育局长,首先考虑的是干部的资历,其次是专业。而校长是党的教育方针的直接实践者,他最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教育家。”
体会幸福,欣赏教育最美的风景。“教育局长不可能深入到教育的最核心地带,欣赏教育最美丽的风景,不可能感受到教育的真正魅力,不可能体会到做教育工作的真正快乐。校长是实现教育理想的最佳平台。他天天接触课堂,天天接触教师,天天接触学生,他总能去他自己想去的教育的任何一处,在那里欣赏教育最美丽的风景,思考教育的美好未来,享受教育给自己带来的幸福与快乐,实现自我成长与发展。”
看了上面的理由,您心里对于任校长的选择也有了自己的答案呢?这看似“随心所欲不逾矩”的背后,却无不渗透着任永生对于教育的独特理解和赤诚热爱。
一个人一群人 他们也“弃官”办学
值得一提的是,从教育的后方到教育的前线,并不是任永生一个人的选择。我们看一看,选择和任永生一样走下高台,扛起一线教育大旗的还有谁?
李希贵:把“伟大”写入学校愿景
“创造适合学生发展的教育,将‘十一学生’塑造成为一个值得信任的卓越的品牌;把十一学校建设成为一所受人尊敬的伟大的学校”以上是北京十一学校的办学目标,您没有看错,“伟大”一词就这么赫然地出现在了“学校”一词的前面,给学校做起了“定语”。而提出这一目标并努力践行这一目标的人,就是十一学校的校长,李希贵。
“26岁任高密四中副教导主任,28岁任高密四中副校长,31岁任高密四中校长,36岁出任高密一中校长,38岁任高密市教委主任,42岁就任山东省潍坊市教育局局长,06年调教育部负责筹建基础教育质量监测中心”,如此精彩的履历让我们不得不感慨李希贵的个人能力和工作水平。
2007年,原本已是教育部官员的李希贵放弃了在教育部的工作,选择回归学校,在北京十一学校做起了校长,实现他的教育抱负。
“孩子的成长是家长和老师所无法替代的,只有他自己期盼成长并愿意为之付出汗水的时候,成长才有可能。所以,我们提出,给每一位学生装一台主动成长的发动机;找到学生可以伟大的地方,让他在通往伟大的道路上行走。”在李希贵的教育理念下,学生成为了这所学校的主人,学生在学校开银行、管食堂、办社团、开印刷厂、管理自己的事务。
从一些小事中,就能看出李校长对学生教育的独特用心。
有一次,在每天例行的校长与学生共进午餐时,两名学生当着校长的面产生了争论,一位男同学抱怨学校每天规定的睡觉时间太早,另一名女生认为时间太晚。于是李希贵就让两名学生先做调查研究,拿出解决方案。学生回去后果然就开展了全校范围的问卷调查、深度访谈,在经历了四个月的全面普查之后,学生拿出一份建议书提议分层睡觉,几点之前睡的住在一个楼层,几点睡的住另一个楼,几点睡的住几楼。每学期还有几次调整机会。这项建议随即付诸实施。
李希贵曾说“真正的教育家,应该诞生在教育的田野,诞生在校园里,诞生在课堂上:正是在与学生朝夕相处的过程中,他们的理念在升华,他们的智慧在成长,他们一步步走向通往教育家的道路上!”这句话用在他的身上也显得恰如其分,投身教育的第一线,实现着“为了学生”这一朴素的教育信念,相比官位,也许这样追着心中的理想前进的生活,对他而言,更加有趣……
程红兵:是“任性”更是“创新”
“按照传统意义的办学标准,我在上海建平中学已经创造了成功,如果我大老远来这里复制过去的成绩,没有任何价值。”看到这段话中的“上海建平中学”,您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这段话出自谁之口?说这句话的人,就是曾一手打造了上海名校建平中学的程红兵。2013年原本在上海浦东新区教育局担任副局长的他,放弃了教育局的岗位,选择担任深圳明德实验学校的校长。
“我最留恋的还是课堂的日子,留恋在学校的日子,毕竟有近30年的工作生涯是在学校度过的。”除了对于学校教育工作的眷恋让程红兵坚定了去深圳明德的决心,还有可以让他施展抱负的条件,“我的愿望是,在一定程度上实现学校自主办学,进行中国教育去行政化的改革。”
而事实证明,程红兵在走上校长岗位之后,确实也在践行着他自己的教育理念和教育理想。
作为全国首创的公立非公办学校,明德实验学校自主编写“红树林”系列教材,在小学低年级将语文、数学、英语、思想品德四门课程重组,按主题进行混搭,由一个老师为主上通课,英语课由专业英语老师上,从而实现课程内容、学科、课堂的重构。而这,也恰恰反映了程红兵的教育愿景:“我希望课堂的模型聚焦学生行为,凸显学生在课堂中的主要地位。重要的是各要素的组合,而不是程序化的模式。不同学生、不同学习内容、不同教学时 间,有不同的组合。它是有弹性、有张力的,既有模型,也有一定的自由;既自由,又有一定的规律,不是漫无边际的自由,也不是刻板的有序。”
有人觉得程红兵“任性”,而程红兵却为自己制订了“八年规划”,将担任明德学校的校长视为一个机遇“生命留给我创造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多了,从这个意义上说深圳办学,就是我的一个机遇。挑战自我,我决定尝试一下。”,用看上去与众不同的方式,办与众不同的教育。
王毅:“我的教育改革,从学做校长重新开始”
“经过长久的思考、反复的权衡,2015年8月13日,我下决心辞去了重庆市綦江区教委副主任职务,只身就任重庆市字水中学校长,开始了人生新的征程。”重庆市字水中学校长王毅说。
对于自己所从事的教育工作,虽然成绩斐然,但是他仍有与别人不同的看法:“回想我1992年参加工作,从乡镇高中考调到綦江中学,一直担任班主任和高中语文教学工作,2002年在綦江中学创造了所任班主任平行班级高考100%上线、语文平均分达全市一流水平的骄人业绩,成了当地应试教育的顶尖高手。但我总觉得这不是教育的全部,这是育分而不是育人。”在很多人囿于考试压力、依旧专注于提高考生成绩的时候,王毅却看到了比这更多的东西,不要“育分”要“育人”的他,在领导岗位上推行教育改革,成果明显。
而原本做得有声有色的他,也正是因为希望可以更好地进行教育改革,再次回归了学校。“綦江教改进入了高原期,突破口还是在学校,綦江的经验能否在重庆主城区学校推行?在各级领导、专家、同事和朋友的鼓励支持下,我响应重庆市江北区高端人才引进,担任字水中学校长,重新回到了教育改革的第一线,从区域教育的领导者、策划者变身为执行者、实施者,从裁判员变成了运动员。”
回归学校,字水中学的教改并非坦途,面对新的压力,王毅校长并没有丝毫泄气。不走捷径、准确定位、从头学起,每一步他都走的十分坚定。“这样一些改革措施,走的是内涵发展之路,见效慢,远不如投机取巧来得快。改革有风险,不改革更有风险。有人说在应试教育的背景下,课程改革者都没有好下场。我不信此邪。选择了改革之路,注定要承受压力。”
告别官位,做好校长,也许有人会笑王毅“太实诚”、“太执着”,但是教育的创新和开拓,不正是需要这样无畏的“开路者”吗?
曲建武:“谁爱学生我就爱谁”
2013年,当曲建武完成对全省孤儿大学生的调研、写完3.5万字的调研报告、并同省人大代表一起建议免除了全省1076个孤儿大学生的学费和住宿费后,时任辽宁省教育厅副厅长的他提交了辞呈。同年9月,他来到大连海事大学,担任了一名辅导员,“学生一口一个‘曲老师’,我听着真是舒服极了”。
说到为什么选择辅导员这个岗位,曲建武说:“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的话,我想应该是30年前种下的辅导员情结。”曲建武回忆道:“1982年,我从辽宁师范大学毕业,留校任辅导员。在我带的第一批学生中,有一个孩子性格比较古怪。于是,我就让这个孩子跟我一起同吃同住。如今,这个学生已经成才,而我则成了他的大哥。直到现在,每年过年,我都会去给他母亲拜年,我们就像一家人。这种感觉让人温暖。”
也正是30年前种下的这颗种子,在曲建武心中生根发芽,在30年后,让他选择放弃教育厅的工作,再次回到了学生中去,为同学们送去关心和爱护,藏族姑娘其美曲珍,就是其中的一位。
曲珍刚入校时很不适应,面对这样一个心事重重而又迷茫无措的少数民族孩子,曲建武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。如今的曲珍不仅成绩跃居专业第二,而且成了入党积极分子,并立下了回西藏当辅导员的志愿。当得知曲珍成为入党积极分子后,曲建武给曲珍的写了这样一段话:“成为党员是一种信仰,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宗旨。你立下回家就业的志向,老师很赞同。那里养育了你,你应当知恩图报,把自己的发展和西藏的繁荣结合起来。”
除此之外,曲建武还倡导建立了中队爱心基金,自己每年出1万元作为经费,解决困难学生的回家路费和日常生活问题。他主动提出要承担本科生的《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课》课程教学,课上更是几乎每次都座无虚席。
从副厅长到辅导员,曲建武用行动实现着自己对于教育工作的理想和追求,他对于学生的爱是真挚而无私的,就像他自己常说的那句话“谁爱学生我就爱谁”,他的心始终是与学生紧密相连在一起的。
小情怀还是大意义?“教育家办学”你怎么看?
除任永生等人外,还有不少人也都辞官办学。这些人往往比普通教育者有着更大的名气、更宽阔的眼界,更广的人脉,更大的教育理想,而这些似乎决定他们所办的教育不同寻常,甚至带有他们的个人特征。比起普通校长,他们通常被称为“教育家型校长”“教育专家型校长”,他们的办学行为可能更接近近年来国家提倡的“教育家办学”。
为何“教育家办学”如此受人关注?有人认为“教育家办学”既不神秘也不遥远,而是一种常识,是教育本义的理性回归。也有人认为,教育是个“慢”过程,深谙教育之道,尊重树人规律的教育家办学更能科学地规正教育发展的方向。
另外,“教育家办学”的模式是不可能由人批量“制造”出来的,因为其办学思想是兼容并包,博采众长却又自成一家的。教育家的思想要站在整个教育行业的前沿,具有一定的前瞻性,同时也要契合时代发展的需求,进行一定的教育创新。
可以说,“教育家办学”最终的价值是通过一个学校带动一个地区的教育,甚至是一个时代教育的发展。再者,“教育家办学”要把“因材施教”落到实处,真正实现,帮助每一个学生个性的健康发展,做到教育“以人为本”。此外,“教育家办学”也需要大气候的酝酿,需要适宜发展的大环境。